[一]
她对理发师说,要剪个短发,越短越好。
于是她留了多年的长发在转眼间就变成了板寸。可是她并不在意,反倒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一笑。那笑,倒是越发的妩媚了。
在她身后的理发师惊愕的看着她。可她像一朵盛开的花儿一样推门而出,裙角旋转着,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美丽。
迎着风,她摸摸自己的肩膀,没有丝毫的悔意。反而是,淡淡的惬意。
[二]
入夏了。
天气倒还不是很热,但她还是小心的带上了有些田园风味的帽子。
她搬了把小藤椅到庭院里,然后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思想天马行空。
她突然想建一搜飞船了。她要在那上面撒下种子,让它开出好多好多的玫瑰花。然后她要把她的猫先生猫太太抱上来,最后再搭个自动传运带,把那巨大笨重的冰箱也传送过去。
她会是船长,而她的爱人什么都不用做,她要她舒舒服服的躺在那里。晒着太阳,像只慵懒的小动物。
但也不能太久,要不然她的爱人会生病的。爱人是个任性娇气的孩子呀。
想到这里,她便开心的笑了。住在她隔壁的少年惊讶的看着她,他简直是痴痴的看着她。她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动人,她从不知道。
她的心早就被封锁起来,她从不试着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她的心之门早就起了灰,是的,她活在那样肮脏的环境中。可她从不感到孤独,她反倒是那样的幸福。因为那里还住着她的恋人,她的心里只有她。
因此,她早就遗忘了一切。
[三]
她渴望变成她。她是多么的美丽啊:短短的黑发,苍白的肤色,大而有神的蓝色眼睛,倔强的抿着的嘴角,还有修长消瘦的身材,以及那双洁白如瓷器般完美的手。她看着她,她亲吻着她紧闭的双眼,她不忍心去叫醒她。她太爱她了,爱到甚至感到恐惧。
她希望一点一点的变成她。
现在,她有了像她一样干净的短发,还有苍白的肤色,常常抿着的隐忍的嘴角。
可是她总是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。
她爱她,她怕自己因此而疯掉。
[四]
第一次遇见R君时。她穿一件陈旧而宽大到甚至有点不合身的白色衬衫,穿一条LEVIS短裤,穿27号的黑色匡威。
头发用海洋色头绳松松垮垮的绑着,左手拎着一袋牛奶,右手拿着一只快要化掉的小豆冰糕。很好味,可惜她却肚痛到吃不下。
然后就这样在自家门口撞到眉眼恶狠狠得清秀着的R君。实在是戏剧化的相遇。直到现在她都不得不承认,当时她确确实实是被迷茫甚至有些愤怒的她给迷住了。她不知道自己生气起来有多好看,眉眼狠绝,眼神凌厉。
那天的她因此而走上去向R君搭话。而她嘴里蹦出来的第一句话竟是:我带你回家吗,你是不是也无家可归了。还有,你就这样,保持这样很好,不要换表情。
对面的人挑起眉看着眼前的女生,本来松懈下来的眉又一次微微的皱了起来。
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,她看不清她,甚至在这以后,她也依旧看不清她。
她只微微记得她抬起头朝自己浅浅微笑的样子,那竟然是,她唯一能够记住的美好。
[五]
她拿她没有办法。
她是充满了灵气的,俏皮的,甚至美丽的。
她总是紧紧握着她的手,靠在她的身上伏在她的耳边说她我们要不要下楼去河边走一走。或者,我们要不要下楼去逛超市,我们要不要去新开的那家咖啡店等等。
她总是说好,因为自己本身是是食客,也因为房主实在可爱得要紧,她拿她没办法。
于是她总是说好。低下头去无奈的一笑,多多少少带了点宠溺的味道。
于是她们彼此都欢喜。她在烟花坠落的那瞬间要求爱人吻她,于是她便像黑暗一样轻轻的覆盖她。
她如此喜爱她的吻,温柔缠绵,她不知道沉溺是不是一种罪。
当她看到她与他人在巷口嬉戏,姿态妩媚。而她却躲在小小花园里,手里的水壶早就被摔落在地。她看着她们越走越远,她的心越来越紧。
恋人很晚才疲倦的回来,脸上还带着许些笑容。她像小孩子一样扑上去死死的抓住她的手,那双冰冷冷漠的手。她渐渐的放开了她,却缓缓的跪了下来,抱住她的双腿。她把头靠在感不到丝毫温暖的布料上,她说,我们说好了永远在一起对不对。我们就这样好不好,就这样好不好。不要变好不好。
后来她在日记本上写下这样的一句话:爱上一个人是不是一种罪,如果是的话,那我永远无法被宽恕。
不知道是哪里听来的话,字字竟然像刀割般。
她晃晃荡荡的走在回家的路上,这一路花都死掉了,而她也越发觉得自己已经死掉了。
[六]
那天她在集市为自己买了一条小女孩般的头绳,绑在为R君而留的长长的黑发上。还买了许多盛夏的水果,例如西瓜。切来吃,会很好味吧。她想着想着就笑了,她想要快快回去,与她一起分享呢。两人可以坐在庭院里,吃着西瓜,看着月亮,说些小话儿。
她已经好久没笑了,自从上次撞见爱人和她恨的那个陌生女人在一起后,她已经很少去逛超市,甚至下楼到河边散步了。
她总是在告诉自己:其实R君也爱着她吧,因为她们始终是要在一起的吧,她们始终是要在一起的吧。
她是自由的,她们都是自由的。可是她还是在期盼,她能够留下来陪陪她。能够经常和她一起逛集市,看星星。这些平淡小幸福,对她来说,已经足矣。
那天她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一路都是星星,于是她骑着单车便想起了蜂蜜与四叶草里的山田,那个发丝柔软的倔强姑娘。她坐在喜欢的人的车的后座上,她紧紧的抱着他说喜欢,一遍又一遍的喜欢,固执又令人心疼。而男人却只是不停的说着谢谢。谢谢,谢谢。谢谢你对我的喜欢。谢谢,非常感谢,可是对不起,我无法回应。对不起,谢谢。
那一路天上满是星星,就像现在的她所看到的一样。如果是她的话,又会怎样答复呢。她摇摇脑袋,她不敢再想下去了。
她在自己的名字下面又写下三个字:胆小鬼。
从此,她有了一个新的绰号,不久后还剪了短发,她在日记本上对自己的称呼也从亲爱的你变成了胆小的你。
莫名其妙。
她是个莫名其妙的姑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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